为庆祝学校建校60周年,东北石油大学校友工作办公室举办以“甲子东油情,百年大学梦”为主题的云校庆征文征物活动,旨在分享校友和东油的记忆,寻觅静谧时光中流淌的东油精神与情怀。
《湘鄂西石油勘查》
(以下内容均由校友于英太提供)
1966年早春,我们在大港油田地质研究所毕业实习时接到通知,响应毛主席“在南方找点油找点气”的号召,参加湘鄂西野外石油地质勘查。
我们先头小分队师生20多人,从北京经武汉到湖南吉首,最后抵达四川省酉阳县酉酬区,在这里主要为后续人员的到来联系好吃住和对野外工区进行初步了解。
我们住在一幢木结构的两层小阁楼里,踏上楼梯和地板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屋内散发着北方少有的霉气味。这个季节,山野尽管一片葱绿,但因为潮冷,房间里也还点着炭火取暖。屋里没有自来水,每天早晚,我们要走出去几百米远,到流经这里的酉水河边去刷牙、洗脸、洗脚。触摸这清凉的水,身心顿觉透爽,初到南方的乐趣随着轻轻荡漾的涟漪流向远方。
收获“第一战役”
来到湘鄂西后,我们知道这是一场规模比较大的野外找油活动,当时几乎全国石油院校石油勘探专业的二年级以上学生和专业教师都来到了这山区,与正在这里的野外地质工作队伍,共同组成了野外勘查石油大军。北京石油学院来的人员编为湘鄂西石油勘探指挥部第一大队,大队长是系主任王尚文教授。我们东北石油学院和北京石油地质学校来的人员编为第二大队,后来又编进了北京地质学院的几位古生物专业学生和老师,大队部设在酉酬区的一个大院子里,后随着勘查工区北移,搬到了湖南龙山县和湖北来凤县,大队长是系主任杜博民教授。
尽管我们在校时曾到唐山赵各庄地区进行过野外地质实习,但参加如此大规模地质勘查,光靠野外实习积累的基本功还是不够的。在指挥部统一安排下,大队有计划地组织老师和请来专家讲课,曾鼎乾先生给我们讲过碳酸盐岩方面的知识,几位在湘鄂西野外工作多年的同志给我们讲过野外地质工作方法。大队编印了野外地质工作讲义,特别是组织了具有练兵性质的“第一战役”,即地质详查大溪口背斜构造。
根据野外地质勘查特点和需要,人员划分成若干小队,老师随小队指导工作。因北京石油地质学校有一位老师没能来,经协商,母校安排我去该校担负一个小队的工作辅导,这样在野外勘查初期,我与北京石油地质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共同生活工作了两个多月。
我们小队在“第一战役”期间,担负大溪口背斜构造北部的地质填图,主要是穿越地质剖面,描述地层、构造特征及其变化情况。
工区的地貌条件虽然不是山高谷深、群峰耸峙,却也逶迤起伏,如涛似浪,常常一个高大的山丘接着一个高大的山丘,连绵不断。这些山丘的坡度都比较缓,或长着青翠的树木野草,特别是大片大片的茶树林,非常惹人注目;或开垦成农田,栽种玉米等作物。当时正是油菜花、豌豆花相继开放的时节,我们感受到了山区飘香的气息,跳动着春的旋律。开始遇到这样的山坡,我们总是一鼓作气地向上冲,可这山坡好像没顶似的,总要停下来喘息几次才能上得去。原来这些坡都是有名字的,什么“十里茶坡”、“十五里长坡”……我们跑了几天,也就明白了走这种山路,性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悠着走就不会那样辛苦,反倒加快了工作进度。
地质填图,需要在地层出露比较好的地方工作,为此,我们要经常沿着山坡或田边行走,即或不是雨雾蒙蒙的天气,清晨走在这些地方,鞋和裤脚也会被挂在青草上的露珠儿打湿,不舒服的感觉一直渗透到心里。原本就被风化得圆滚滚的石灰岩,不论局部被苔藓覆盖,还是露出浅灰或深灰的岩石本色,只要沾上露水或被雨水洗过,就会变得滑溜溜的,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倒。我们小队几乎每个人都有被摔痛的记忆。
有一次我们过河,走过裸露的砾石后,便脱下鞋、袜,挽起裤腿淌水。河水不深,水底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砾石清晰可见。这些砾石经岁月打磨已没有了棱角,可光着脚走在上面,脚底还是痒痒的痛痛的。就在我们摇摇晃晃前行时,猛然发现一条2米多长的绿色的蛇从不远处的水面快速游来。我们事前没有思想准备,突如其来的危险使每个人都紧张起来,这时想回到没有水的地方,不论往前还是向后都来不及了,我们每人只好捞起一块石头准备与蛇一拼,可是这条蛇好像出来游玩嬉闹似的,从我们眼前头也不回地游走了。我们顿时加快了脚步,顾不得脚下砾石硌得慌了,赶紧上了岸,回头看那河水已经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几个北方人还是头一次看到绿色的蛇,真有些开了眼界。
像这样的小故事,当“第一战役”结束后,各小队回到大队驻地休整时,相互见面都能讲出一串串,讲者津津有味,听者忍不住发笑,几天下来也讲不完。这些故事折射出我们与山水结下的情缘,飞扬着地质勘查的艰辛和乐趣,故事背后则堆积了沉甸甸的地质勘查的收获。
我们在地质填图过程中不断认识了地层,记住了地层,渐渐地可以从地貌特征判断其相应的地层层位,品味到了野外地质勘查工作熟能生巧的愉悦。野外见到的一些地质现象比书上讲得丰富和复杂,像穿越的背斜构造,其顶部形态就不是简单的穹形,而是由几个起伏的小构造高点组成。为此,我专门写了一篇小文章,登在了大队油印的刊物上。
“第一战役”锻炼了我们的意志,提高了我们实战工作能力,大量看得见摸得着的地质现象,使我对许多地质概念有了一种认识升华的感觉!
穿行鹤峰东部
进入夏季,野外勘查打响“第二战役”,我也回到了母校,与低年级的两位同学组成三人小组,在鹤峰东部开展地质填图工作。
鹤峰一带的山,都是由地质上称之为碳酸盐岩的石头组成,模样差不多,比赛似的伸向青天。山体披盖着浓郁的绿色,连绵不断。天空在这里被起伏的峰峦裁剪得变成了不规则的形状,那蓝色也在浓绿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清淡了。我们常常被群山包围着,不见行人,没有村庄,仿佛进入“云山叠叠连天碧,路僻林深无客游”之地。
离开鹤峰县城时,地方的同志曾告诉我们说,在走马坪一带有一种毒蛇,常突然袭击人,需要特别提防。我们记住了他们的话,走在野草没膝深的山上,手中都备有一根竹竿用以防身,轮换着在前面用竹竿拨动着野草往前走,偶尔还惊起几只飞鸟,打破沉闷的空气,给我们带来几分惊喜。
颇为有趣的是,我们曾在一座山上的田边听到了“叮当、叮当”清脆的响声,接着更远处仿佛也发出同样的声音,像是搞什么联络似的。我们知道湘鄂西曾是土匪长期盘踞的地区,解放后才清除了匪患,大家在山里跑,警惕性都比较高。这时我们便蹲下身子四处张望,待这来回呼应的声音响了几次,发现原来田地里不同位置立有木杆,杆上挂着几块铁片,风吹着铁片相互碰撞,便此起彼伏地发出了声,是用来吓唬毁坏苞谷的鸟或熊的。异常情况弄清楚了,我们相互看了看,禁不住哑然失笑。
七月的一天,我们从野外回到临时驻地,接到大队部的电报:严禁到江河里游泳。那时我们穿行在鹤峰的大山之间,爬陡坡,越沟谷,每天都流几身汗,衣服上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汗碱。野外工作虽然很辛苦,但我们几个小伙子却精神振奋,有一种“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的气概。填图任务进展得比较顺利,大家心里感到欣慰和踏实。
看过这简短的电文,我们想不到会有其他什么问题,以为这是大队领导对野外安全工作提出的严格要求。因为山区的这个季节,雨水常常来得很急,瓢泼似的倾泻而下。我们有时在路上看着天空刚刚变得有些灰暗,还没有走多远,大雨就漫山遍野地压下来了。我们没带蓑衣斗笠,没带雨伞,也常常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只能任凉冰冰的雨点打在身上,衣服从里到外全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雨水沿着陡峭的山坡向幽深的峡谷汇聚,平静的谷底也就随着咆哮起来,湍急的水流甚至裹挟着大块石头奔跑,在山谷间发出“呼隆呼隆”的撞击声。有一次,我们在山上遇雨,怀着侥幸的心理想赶过前面的山谷,在太阳落山前到达预定地点休息。可到了谷底,看到水面虽然不宽,水流却很急,呈现出狂奔不息的态势,感到一阵阵冷气逼人,也听到了石头在洪流中撞击发出的声响。我们只好沿着又陡又滑的山路返回,在半山腰的村庄里过夜。
第二天清晨,我们又下到谷底。雨已停了,水势有些减弱,我们正犹豫着从哪儿过河最安全时,从山上下来一位要过河的山民,他热情地与我们打过招呼,便熟练地淌过一处河谷,放下携带的物品后,返回来把我们一个个地带到对岸,就这样还有一个伙伴险些在河里滑倒,使大家吃了一惊。
当野外工作任务阶段性完成后,我们回到了大队部所在地。这时才知道我们接到那封电报前,有一位同学(牛绍统)已淹死在龙山县城外的河里了。这位同学在中学时是花样滑冰三级运动员,在冰上是一位好手,未曾想为了洗去野外长途奔波的汗水,到这条并不宽的河里只有几分钟,竟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大家为失去一位学友而悲痛和惋惜!
湘鄂西是中国革命老区,革命先烈在这里用鲜血和生命同敌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今天,进入了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但在同大自然的搏击中,我们不仅仅要流汗,有时甚至也还要付出更沉重的代价!我们不会忘记,长眠在龙山的学友!
可亲可敬的山里人
穿行于深山老林,只要见到村庄或是三两户人家,我们就会从内心生岀一种亲切感。正是生活在这里的纯朴、善良、勤劳、诚实的山区人民的支持,我们的野外勘查工作才能得以顺利进行。
初到湘鄂西,大队就给每人配备了一个军用水壶,这是与地质锤、罗盘、放大镜、记录本等用于跑野外的同样不可缺少的工具。每天早晨出工前,我们都要把水壶灌满开水,与其他几件物品一道背在身上,精神抖擞地上了路。爬坡越岭不停地跋涉,这背着的水常常不够喝,慢慢地我们就有了办法,还不等水壶里的水喝完,就找一户人家花5分钱请老乡帮助烧水。接待我们的大都是老太太,知道了我们的来意,热情地让座,用不了多长时间,水就烧开了,我们先把水壶装满,再喝上几碗,顺便了解一些农家情况。山区农家大多为茅草屋,进入农家院,迎面的堂屋中间都有一个烧柴火的灶坑,上面支着陶制的水壶,想喝水时就把灶火捅开烧上。可能因为常年泡茶,加之烟薰火燎,水壶里外颜色都是黑的。更使我们好奇的是,常常可以看到在灶上方的房梁上吊着几块切成长条形的猪肉,老乡告诉我们,这些猪肉在烟气的薰烤下,不仅存放时间长,还能做成薰肉,这简直成了山区人民世代相传的一项薰制技术!
我们在路上也遇到过喝茶水的地方,那是夏天的时候,人们在有些敞亮的山路边摆上几口大缸,里面盛着不同品种的茶叶泡的水供人们品味,只见一些过往行人边说说笑笑边喝着。我们还来不及问清情况,主人就热情地让我们坐在长条凳上,端来茶水递到我们手上。我们不懂得品茶,但也觉得每种茶水都有一种山野的清香,喝起来解渴又舒爽。
随着野外工作的进展,我们小队工作驻地也要随着转移,每一次转移都是请老乡给挑着行李,我们只背着地质包走。老乡们爬山越岭如履平地,我们紧走慢走到达新驻地时,老乡们早已把行李送来返回了。他们健壮的体魄,坚韧的性格,与大山较量的劲头和风采,使我们感动和敬佩。
在野外工作,我们带着的1:5万地形图,尽管较详细地标明了地形、地物、村庄和道路,可是有时候因地物等变化,我们还是需要落实走的路对不对,不论问行人还是问在田间干活的老乡,他们都会热情地告诉我们:到××地方还有“里把路”(一里地左右),到××地方还有“炮把路”(十里地左右)……可是走起来,“里把路”常常不止一二里地,“炮把路”也常常没那么远。后来我们明白了,他们祖祖辈辈辛辛苦苦修的这些弯弯曲曲的山道,远近距离没有准确测量,可方向是不会错的。朴实又可爱的山里人,他们的指点还是使我们从心里感到踏实。
野外穿越路线长的时侯,我们需要在农家住宿,出发前就请地方政府通知大一些的村庄,这样便于村里安排。可是有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赶不到预先确定的住宿地,只好就近住下来。有一次,因山洪阻隔,我们只好找到一个小村庄,准备在那里过夜。这个小村庄不过10来户人家,我们如同天外来客一样,使得小村庄措手不及,老乡们好客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新奇,欢喜的表情中带有几分惊讶。村里的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急匆匆地把几家走遍,没能找到可供三个人住的地方,最后把自家使用的一张比单人床略宽些的床腾出来让我们睡,还一再地表示歉意。在这小小的山村能睡上一张硬实的床,我们已经很满足了,我们三个大小伙子侧身躺着挤在一起,天热,蚊子嗡嗡地叫,可是没有多久,一个个就都入睡了。
那时的山区比较落后也比较贫穷,不仅住的条件差,吃的也不很充裕。路过人民公社所在地时,我们拿出县里开的介绍信,买些肉、蛋、大米……请老乡把肉炖上,把蛋炒好,把米饭蒸熟……美美地饱餐一顿。住在农家就没有这么奢侈了。但我们所到的每一户,都被当作远方来的客人招待,平时舍不得吃的肉和蛋,这时或煎或炒地上了饭桌;玉米面、土豆、红薯这些主食,他们能做出许多花样来;自家种的青菜,或炒或炖,味道也满可口……农家饭我们同样吃得很美,吃得很饱,吃得颇有滋味。有一次在鹤峰县梅坪的一户农家,吃的是蒸熟了的玉米面混合着碾碎的土豆,玉米面和土豆与铁锅接触的面烙出了黄黄的锅巴,闻着就香,吃起来就更香,真有一种吃不够的感觉。这顿饭比在县城公社里吃的饭菜记忆要深刻多了,至今我还念念不忘!
我们在农家吃饭,都要按规定付给粮票和钱,尽管是全国通用粮票,但他们并不喜欢,因为他们需要的是粮食!用这点粮票去买粮,还要到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以外的公社去,费时又费力。显然,我们在农家吃饭给他们添了麻烦,增加了他们的负担!
山区人民对野外石油勘查的关心和帮助,有如一股巨大的力量,增强了我们跋山涉水的勇气,推动着我们前进!
汇报年度勘查成果
初秋,各小队陆续完成了野外任务汇聚到龙山和来风进行室内资料整理和图件编绘,这在野外地质工作中通常称之为内业工作阶段。
正当工作紧张进行的时侯,大队通知我参加湘鄂西石油勘探指挥部的野外地质勘查年度总结会,并代表二大队在会上汇报勘查成果。我听了以后很是突然,觉得这担子有些太重了。因为野外地质工作是分小队进行的,我接触到的只是局部,只有比较全面地消化和理解勘查资料,才可能较好地总结出大队的成果,也才可能从中归纳出对工区的地质认识。现在离参加会议只有二十来天,各小队的资料整理以及一些综合性图件的编制也还没有完成,这就更增加了汇报准备的难度。但石油勘探指挥部要求一、二大队的勘查成果由学生来讲,二大队确定由我来承担,显然,这是对我的信任,给了我一次很好的锻炼学习机会。
熟悉工区内的资料,不仅在龙山的大队部驻地,有时还要从龙山到来凤去了解在那里工作的一些小队的资料和图件。龙山县和来凤县分属湖南与湖北省,隔一片开阔地相望,相距不过十几里地。我走在平坦的沙土路上,眼前一树树发黄了的柿子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大自然经过春的萌发、夏的成长,现在已进入了秋天,这是多么令人感慨令人陶醉的季节啊!我们的野外地质勘查也如同大自然的季节变化一样,从练兵到实战,风里来雨里去获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揭示了工区内山山水水的地质面貌,在金色的秋日里,将以地质语言和地质图件展现出来,这更使我为之兴奋和鼓舞!从野外刚回到室内,我考虑的是把本小队的资料整理好,现在则要全身心地把同学们的辛勤劳动转化成汇报材料,以良好的答卷回报学校和大队的期望。
根据汇报提纲,收集和掌握诸如地层剖面、地层厚度变化、构造及其发育过程等资料、图件,同时我也着手编写文字报告。我的思绪沉浸在亿万年前的时空里,随着地壳的演化而兴奋。多彩的沉积,丰富的化石,凝固了漫长的地史;海水的进退,山峦的起伏,演绎着动态的画面。有时我的思绪在地史长河的流淌中受阻,就与同学们讨论,写了几遍,才觉得自圆其说。文字报告经老师审查提出意见修改后完成。
会议的前一天,我们来到湘鄂西石油勘探指挥部所在地恩施。第二天,汇报会在一个大屋子里召开,我站上讲台面对上百人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也跳得厉害。这种场面与在学校曾经登台报捷或是文艺演出不同,现在是近距离地向领导和专家们报告技术工作,又是第一次,心情是不一样的。我努力地稳定住情绪开始汇报,先照着稿子念了一段,主要介绍了同学们顽强找油刻苦钻研的精神,接着结合相关图件讲述了工区内的地质、构造情况……汇报约一个小时,当我走出会议室,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身心顿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次汇报,在辛苦准备的日日夜夜,我体会到了野外石油地质勘查工作的魅力,领略了找油人在地史长河中漫游的乐趣!
回首巴东
完成了湘鄂西地质勘查年度任务,带着从事野外地质工作的收获,我们从恩施出发返回学校,中途停歇的第一站就是巴东县。
“楚西扼塞,巴东为首”。巴东县背倚高山,面临长江,是川鄂两省交通要冲,是鄂西山区的门户。汽车从山巅盘旋而下,简直就像往长江里俯冲一样,惊险之极,使人阵阵目眩。我们爬过的一些山,都还没有这样险峻。无怪乎,自古以来,巴东是三峡诸县中唯一的一座既无城郭也从未设防的县城。
虽然眼下正是“巴山夜雨涨秋池”的季节,到处湿漉漉的,但是一年来的奔波,我对江南的潮湿已经有些习惯了。看到街道上被雨水洗过的亮晶晶的石头,觉得它们也焕发出生气似的;那些被雨水浸过的色泽深暗的高低相接的灰瓦屋顶,给这座古老的县城更增加了厚重感。
从县城向下望去,长江如同一条宽大的浅蓝色的长带,被甩在陡峭的峡谷间,它是那样舒展,那样飄逸,那样大气飞扬,那样一以贯之。我们顺着几百级的台阶急急地向下跑去,愈近江边,愈感受到了江水浩荡奔泻的激情,愈体会到江水穿山凿壁的精神,愈回响着江水勇往直前的轰鸣!此情此景,我想起了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名句。我觉得长江腾起的每一朵浪花,都那样灿烂,那样智慧,那样新颖。人们总爱用“长江后浪推前浪”来形容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发展,这不断向前跳动的浪花,何尝不是一个人的成长之路呢?
我们在巴东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上船驶往宜昌,告别了湘鄂西。在蒙蒙雾霭中,我长久地凝望着巴东,并透过巴东凝望着湘鄂西,我在心中默默地喊着:巴东,明年再见!湘鄂西,明年再见!明年,我们要再走一走巴东这陡峻的山路,那时可能会在这里听到春雨悄然飘落的声音;明年,我们还要在湘鄂西跋涉,可能翻越比巴东更险要的山岭……
遗憾的是,“文革”的发生,我们没能再来巴东,也没能再来湘鄂西,但湘鄂西给我上了走向工作的第一课,成了我记忆中长久思恋的地方!
于英太,勘探系地61-1班。毕业后长期从事石油勘探和企业管理工作,曾转战四川、江汉、大港、华北、内蒙等石油探区。曾任中国石油华北石油管理局党委书记兼副局长,中国石油华北油田公司总经理兼党委书记。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河北省省管优秀专家、优秀企业家,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津贴。2003年退休。
已出版的著作:
1.《华北油田勘探的思考与管理》(论文集)2013年 石油工业出版社
2.《京津冀地区地热资源评价与利用》(第二作者)2000年 中国地质大学出版社
3.《放牧石油》(诗集)1999年 东北民族教育出版社
4.《找油的回音》(散文集) 2012年 石油工业出版社
5.《大地之光》(诗集) 2012年 石油工业出版社
6.《找油人的山川情》(散文集)2014年 石油工业出版社
7.《回望》(诗集)2014年 石油工业出版社
8.《古风古韵石油情》(古诗词)2015年 石油工业出版社
校友工作办公室出品
活动策划:吴 波
图文编辑:冯子明 李泽月
责任编辑:郭雨仙
审 核:曹建刚